专用菌

鸟与无声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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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刑

寒鸦飞过,一只,又或者恍恍惚惚地是两只。我分不清。
老屋外头的树,都秋天了,也没有长一个芽。光秃秃的,跟我一样站着等死。
士兵来的时候是个暖和的下午。
背着枪的年青人,穿着灰绿色的军装,从割过的谷子地里走来。像是从田里生的似的。
“我送您去。”他很讲礼貌。
我就突然松活了下来,洋洋气气地,乐乐呵呵地,穿上我的灰色呢料西装,把一侧油滑稀少的发往另一侧梳好盖住我的秃顶,又郑重其事地修了修我那蓬胡子。用温水洗净了我毫无章法的脸。
而后戴上了手铐。
我等这一天实在是等了很久。
开始是惊恐,焦虑,后来渐渐麻木了,也就失去了感觉,到后来竟隐隐期盼起来了。期盼着什么呢?这是不能对你说的。
必须得承认我是一个相当程度的软弱者和逃避者——尤其是相对于这些看管我照顾我的朝气蓬勃的年青人们而言。
倘若这是春天,他们就是冒着青茬儿的麦子地,而我,得是泥里埋着的翅羽凌乱的死燕儿。
话扯远了。
这个年青的士兵,带着老实的我上了汽车,要我说,他们对一个犯人,也实在是太过照看了。
乡间的路颠簸,我的头发乱了,却因为手拷着不能伸上去捋捋。
嗨,老天也不让我顺顺趟趟儿地走完这一程,这活该是我的报应。
到行刑场的时候,我很惊讶的。二十来个跟送我来的年青士兵一样的士兵围了一个大圈儿,在原来火葬场的遗址上。
这地方原来是有名的阴司,十里八乡死的人多半都得拖到这儿来烧成最节省地方的灰,但是阴司也没扛住阳间炮台。我听以前认识的邢老二说,打仗那会儿,军队赶到这儿来,这阴司就被军队的一迫击炮,给轰成了个平地。
来的路上我问了那个年青人,这地名儿叫啥,士兵神情很严肃的,绛色的嘴唇拉成一条硬线,然后微微开合:“匣子片儿”
我就懂了,这匣子,多半是打犯人脑壳枪匣子的那个匣子。嘿,这名儿还起得挺妙。
我跪在地上那会儿,其实还是有点心疼。我的西装裤子昨才洗得干干净净的,虽然起毛又有点开线,起码它是清白的,跟我不同,不该来遭这罪。
风起了,我的几缕头发在风里飞,我知道时间到了。

“砰——”
干净利落,是个手稳的伙子。
嘿!我老黑,可算快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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