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与无声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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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齐天》
那已经是很久以后了，他已经不被看作一只猴子，人人都称他一声“斗战胜佛”，袈裟，莲台，端坐。
他的师傅也一如所愿成了佛，八戒当了净坛使者，悟净是金身罗汉，白龙也入了八部天龙。
大家都风风光光。——可能吧。
佛祖金光万丈，身边莲花开了又落，脸上写满慈悲。
“你悟了。”
“——我没有。”
他没有悟。劫难也好，成佛也罢。他都无所谓。说来说去都是宿命，他自从花果山破石而出，这千万年的轨迹，就早被命运写定。
天生的叛逆，再加后天的打磨，师徒之情结网束缚，责任与花果山猴子猴孙一起压在他肩。
远上灵山，梵音渺渺下，那和尚对他合掌。
“贫僧西行，多仰仗悟空。”
他明白他师傅是天生的佛胎，经这一遭也无非是打落了凡尘再回那西天去，没有他孙悟空，也有那李悟空，赵悟空。
说白了他是护住慈悲的刀剑，诸天大能认为比较趁手比较利的那一把。
他摆摆手，只与三人入了那雷音寺。
后来发生的事我们也是知道的，他兢兢业业，也就成了佛。
那箍儿骤地脱落，发出“叮叮当当”几声。他摸了摸头上，没有印痕。
人们喜欢揣测，揣测他孽性不改，还想着往日荒唐在凌霄宝殿上胡闹，揣测他其实也有喜欢的仙子，也曾为爱流泪嘶吼一棒挥舞，揣测他终究意难平，又披上他黄金甲踏上紫金靴闹他个天翻地覆。
揣测他终于放下，顿悟，磨平棱角，身披霞光，佛性从毛皮一直刻到骨。
“我没悟。”
他抬起头，还是金黄的眸子。
他没悟，他只是难忘。也不是难忘寻欢作乐逍遥自在大闹天宫地府，也不是难忘喝风饮露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，也不是难忘取经路上跟妖魔鬼怪打了十四年。
他只是难忘。
破石而出，刚化形那一天，他一只猴子，什么也不知道，就坐在山顶，吹了一夜的风，看了一夜的月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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