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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与无声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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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巍澜衍生】风尘3 迟瑞×冯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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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庸走的第一年,迟瑞懂了。
他懂得实在不是时候。

他已然被带坏了回不去,冯庸走了也仍旧喝酒听戏,日日去,日日去,比冯庸在的日子还频繁些,只是如今坐要坐冯庸坐过的位置,喝要喝冯庸点过的酒,听要听冯庸选过的戏。
《霸王别姬》他已听了四五十回了,唱戏的戏子都熬不住换了两轮。
人们背地里都说,这迟家少爷,可算是毁了,好好个上进稳重的,不过一年就变成了个纨绔子。

迟老祖宗忍了又忍,终于是没忍住,那日在门廊底下看见被下人扶着酩酊大醉的迟瑞,气急攻心,抖着手在丫鬟下人的劝慰阻拦里重重掴了他一耳光。
他也不躲,只任由这一耳光落在他侧脸上,打得酒醉酡红的脸立马浸出血色,打得他头重重一偏膝软了跪在地上。
他一语不发。只是低垂的眉眼里寻得回些旧日的乖巧温顺。
迟老祖宗到底是心软,打了他,被下人扶着在椅子上坐下,又忍不住去拉他抱他,摸着他肿胀的侧脸哭。
“你这到底是图个什么,啊?你是要让奶奶心疼死吗?瑞儿啊,你看看你这做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!往日里和冯庸出去鬼混就算了,怎么他走了你还糟践上自个儿?”
“你倒是说呀,奶奶到底是哪儿对不住你要让你这么气我......”
老人家身体比不得年轻人,迟老祖宗真伤了心,又哭得厉害,最后竟厥了过去。迟家上下尖叫哭嚷成一片。
就在这兵荒马乱中,迟瑞似是惊觉了,从醉梦与麻木中醒来。安排了人去唤大夫来看,又顶着个巴掌印进进出出,前前后后尽心尽力地服侍老祖宗,仿佛以往的迟少爷又回来了些影子。
老祖宗这一厥,精神头再不比往日,泄了绷着的强硬威严,终于显出来了些苍老孱弱的样子。
她悠悠醒转过来,只一把紧紧攥住了坐在床边等着的迟瑞的手。
“瑞儿,听话,听奶奶的话,奶奶知道你是个能出息的,别再难受了,好好地,叫奶奶放心”,她的手攥得松,迟瑞只要一挣就能挣脱。
他低眉敛目,看着迟老祖宗混浊发红的眼睛和清白的嘴唇沉默了一会儿,一屋子的丫鬟下人大气也不敢出。
“嗯。”最后低低应了。
迟老祖宗终于放开他的手,拍了拍,安稳睡去。迟瑞给她又仔细掖了掖被角,房里留了一个丫鬟,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去。

门合上“吱呀”一声,迟老祖宗又抬起眼皮,唤了丫鬟。
“那头来的信你仔细些,烧干净了,别让瑞儿瞧见。”
“哎,知道的,小心着呢。”
于是迟老祖宗终于真正安稳睡去了。

那之后,持成稳重的迟少爷又回来了,迟老祖宗病了这一回,也不再逞强,叫府里的管家领着他学着管迟家的铺子,迟瑞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,再不去学做那浪荡子,仿佛又回到了正道上。
他好似把喝酒听戏,连着冯庸一块,给忘了。
迟老祖宗也在衰弱里笑着点头。

直到那一日。
迟瑞回到府里,府里来了位姑娘。老祖宗拉着他的手,跟他笑眯眯地介绍那位顾知夏姑娘,他站在门廊下,看懂了奶奶的心思。
彼时冯庸走了一年,没有一点消息。迟瑞已经二十二岁,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。
知夏姑娘模样好,人也温柔体贴,理应是个良配。
两人就在心照不宣中熟络起来。
吃茶,听戏,两人一同去了,还是熟悉的老位子,戏院领班久不见他来了,但看出是熟客,于是自作聪明地先把一出《霸王别姬》安排上。

知夏姑娘见进来就是韩信唱“命你诈降项羽”,也认出是哪一折子,蓦地笑开。
“迟少爷,这一进戏院就唱《霸王别姬》,真不是个吉兆,看来我俩运气实在不好。”
她笑起来有两个梨涡,既娇且俏,该是个惹人怜的模样,他却没瞧进去,神色有一瞬地恍惚。
“迟少爷?”知夏又叫他。
他回过神,又听了两句,嘴角也扯着勾起来弧度,笑得奇怪。

“是,真不是个吉兆。”然后挥手叫领班来,将戏班子撤了,换了一出《西厢记》。

他俩一同出来了五回,两人又都体贴,从没有什么合不来的,按理说就该订亲。
迟瑞没觉得知夏有什么不好,又或者换了别人兴许这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,他总是要成家立业,知夏是个不错的迟少奶奶人选。
于是他就在两人一同出来的第六回里,提了亲事。
还是在戏院,今日演的是他选好的《梁祝》。
顾知夏吃着果脯听戏,他偏过头去同她说了那话。
知夏一顿,把那口果脯仔细吃完了,然后转头来看着他的眼睛。
这眼睛真是清澈。知夏这么想。
“迟少爷,恕知夏不能承此深情”。知夏这么说。
迟瑞一愣。
“结亲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这两样你我自是不缺,要是别的女儿家,如此也就结亲了,何况迟少爷算是难得的好夫婿。可知夏到底是与别的女儿不同的。我爹爹疼我,准我自个儿相取合适的夫婿,我要的不多,只要夫婿敬我爱我,迟少爷哪儿都好.....”说到这儿她一顿,流露出些可惜的神情。
“只是心不在我这,也不在自个儿那儿。”

迟瑞的唇逐渐消失笑的弧度,抿成一条线。
“我听不懂。”
顾知夏又笑起来,那笑容光彩夺目好似朗朗明月。
“你到底是不知道呢?还是不肯承认呀?去的戏院总是这一家,去的茶楼也总是那一家,点的菜也总是一样,还时不时就走神,要是没有同别的心仪的姑娘来过我才不信呢!”
“我没有——”
“行啦!是知夏没这福气当迟家大少奶奶,迟少爷是个良配,却不是知夏的良配。”
“我俩实在无缘。”
她实在开阔爽朗,叫迟瑞熄了辩驳的心思,只觉得淡淡的可惜。
“是迟某不配,浪费了知夏姑娘诸多时日。”
两人对视,一同笑起来,没了刻意的暧昧滋生,只余暖意与释怀。台上《梁祝》唱罢了。

那一日顾知夏拒绝了他将她送回家的绅士请求,他一人走在回府的路上。
这路他走了许多次,往日里同冯庸一道,他扶着他走,后来他总是喝醉,一个人走,而今日头脑清醒着,他脑子里顾知夏说的话和冯庸的脸不断盘旋。
心仪的、
心仪的、
心仪的、
有刀光划破,将一切照个雪亮。

他终于懂了。
在冯庸走了一年了无音讯之后。
“我真傻。”
他笑着摇摇头,走进迟府的大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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